蝌蚪君前一阵刚刚写过小太阳电暖气会导致孕妇流产吗，就有粉丝问电热毯的情况：

　　我相信即使不是孕妇，大概也有很多人担心电热毯的辐射对人体到底有没有伤害。

　　这样一句回复终究分量不够，我们还是发一篇文章把这事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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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热毯，顾名思义，首先它是个毯子（废话）；其次，它能发热（也是废话）；最后这热量是通过电流产生的（还是废话）。

　　电流和磁场是一对冤家，有电的地方必然有磁。所以，如果电热毯会导致流产，那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一，高温对胎儿发育不好；

　　二，电热毯通电后产生的低频磁场，引起孕妇流产。

　　1986年，两位学者，Wertheimer 和 Leeper 对同一年内分娩的 1256 名产妇进行调查时发现，孕妇的流产率和胎儿的生长迟缓跟季节变化高度相关，冬季怀孕的女性流产率、其胎儿生长迟缓的概论都比夏季怀孕的女性大，并且，跟孕期使用电热毯有关。

　　随后，他们又发现，用电热毯加热天花板，也就是非直接对人体加温，流产的发生也会呈现季节性改变。这说明，电热毯对孕妇的影响，主要是通过电磁场。[1]由此，拉开了电热毯研究的序幕。

　　我国在90年代，也有过类似的研究。学者们统计自然流产的人数，并对这些人进行回访，结果发现冬季受孕而自然流产的妇女中，有83.6%使用过电热毯。[2]

　　这么看来，电热毯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等一等。这种研究好像有漏洞。

　　比方说，我不用调查就知道，这些流产的妇女百分之百都喝过水，我能说“喝水可能导致流产”吗？

　　要想研究电热毯对孕妇的影响，最好的办法是设计单因素对照试验。首先，找上几万个生理状况相似的孕妇。

　　接着，把这些孕妇分为两个大组。第一组把她们放在舒适的恒温房里；第二组分为若干小组，彻夜把电热毯打开，固定在不同的档位。

　　这样，如果只有第二组出现问题，那就说明电热毯会引起流产；再细分每个小组的磁场暴露水平，就能推断出安全的阈值。

　　问题是……我觉得国家应该不让……

　　希特勒都不一定敢这么干。

　　伦理是所有科学工作者都必须面对的问题，所以要学会用其他方案求取近似值。

　　这些方案大致来说，有三种。

　　第一种，称之为回顾性研究。

　　所谓回顾性研究，就是，研究对象已经流产了，我通过提问、调查，回顾她怀孕直至流产期间的情况，最后通过统计学分析，判断某种因素对孕妇的影响。

　　回顾性研究的优点，是易于实施，不过，它很容易受到回忆偏差的影响。就好像记忆中的饭菜总是比实际上更香甜，人难免会在有意无意间夸大某些因素对自己的影响。

　　北京协和医院曾跟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合作，进行过一项相关研究。以2003~2005年间在协和医院就诊的孕妇为研究对象，调查其电磁暴露、职业接触、烟草嗜好、电热毯使用等情况。最后发现，在调整了其他危险因素的作用后，没有发现使用电热毯与异常妊娠的显著性关联。[3]

　　第二种，称之为前瞻性研究。

　　要进行前瞻性研究，首先，得选取一些志愿者；接着，记录这些志愿者的情况，抽不抽烟，家庭收入怎么样，用不用电热毯，怎么用的，用多久，等等；然后，不干预志愿者的生活状态，原来干什么，就接着干什么；等一段时间之后，记录妊娠的结局，是流产了还是正常分娩。

　　前瞻性研究可以排除回忆偏差，能够弥补回顾性研究的不足；其缺点也很明显。

　　举个例子，如果你或者你爱人被选入这种研究，你会愿意吗？研究者虽然不知道谁会流产，但他们知道这些人里肯定会有人流产，不过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所以，前瞻性研究也不太好做。

　　20世纪末，国外学者进行过一项大规模的前瞻性研究。挑选了7881名妇女，其中有6179名愿意成为志愿者，最后只有5342名完成了实验。结果，研究数据几乎不支持“电热毯增加流产”的假设。[4]

　　第三种，就是动物实验。

　　相比于志愿者，动物实验的余地自然大了很多。国内外都进行过不少相关研究，但是结果并不统一。要么无明显改变，要么虽然低频磁场暴露后的小鼠出现了孕期异常，但是实验无法被准确复现。[5]

　　这可能是因为不同研究团队所采用的暴露方法、暴露强度、对结果的评价等指标，尚未统一。

　　最后，让我们再来看一看更权威的结论。

　　世界卫生组织从1996年就确立了国际电磁场项目，以便调查与电磁场有关的潜在健康风险。

　　几十年间，学者们研究了儿童期白血病、儿童期癌症、成人癌症、抑郁、自杀、心血管疾病、生殖功能障碍、发育障碍、免疫改变、神经行为影响、神经变形疾病等等等等。

　　结论是“肯定接触极低频磁场与所有这些健康后果有关的科学证据比儿童期白血病方面的证据更加无力”。

　　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找不到有事儿的证据”。[6]

　　总的来说，电热毯确实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比如劣质电热毯有短路的风险、不恰当的设定可能引起体感不适等。

　　所以，比起担心电热毯辐射，这些问题更值得注意：

　　电热毯不要折叠的太狠，有可能毁坏线路，导致触电或起火

　　还会尿床的儿童最好不要使用电热毯，以免电热毯短路发生危险

　　至于电热毯的电磁场会不会引起流产么……原理跟小太阳电暖气的一样，已经不是第一次讲了，总结起来一句话：电磁辐射能量太低，不足以对人体产生不良影响。

　　孕妇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注意那些证据更明确的——饮食均衡、适量运动、定期产检。

　　真相

　　电热毯的电磁辐射对人体没有不良影响，更不会导致孕妇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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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文献

　　【1】杨勤儿, 陈坤. 孕妇早期流产与使用电热毯关系的病例对照研究[J]. 中国公共卫生学报, 1994, 13(5): 272–274.

　　【2】 朱世忠, 张淑芳. 极低频磁场对妊娠期妇女的影响[J]. 医学物理, 1991.

　　【3】韩京秀, 曹兆进, 刘欣燕等. 怀孕早期电磁辐射暴露对异常妊娠结局影响的病例对照研究[J]. 环境与健康杂志, 2008(12): 957–959.

　　【4】LEE G M, NEUTRA R R, HRISTOVA L等. The use of electricbed heaters and the risk of clinically recognized spontaneous abortion[J].Epidemiology, 2000, 11(4): 406–415.

　　【5】武珊珊, 何丽华, 王生. 极低频磁场, 射频辐射对女性生殖机能的影响[J]. 国外医学卫生学分册, 2006: 110–114.

　　【6】世界卫生组织 | 电磁场与公共卫生[EB/OL]. WHO, 2016-11-24. (2016-11-24)[2016-11-24].http://www.who.int/mediacentre/factsheets/fs322/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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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言昌